说实话,季凌川对学术并无兴趣。 准确说,他不关心人类,他只关心郁贤。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对待学术的态度都算不上有多狂热,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做该做的事情,并不会想着对感染医学的研究能起到什么作用,能有什么历史意义,能救下多少人的命。 他只知道做这些能让郁贤开心。 相比之下,他更关心银雪树什么时候能开花,学院门口新开的点心铺里那种甜点最好吃,哪种香料更适配烤兔肉,被他放在窗台上的白色铃兰花长势如何了,新上市的无弦吉他音色和手感到底有多还原古典吉他,看好的股票今天涨了多少,沙雕网友今天又发了什么梗图 后来,郁贤离开了中央学院,带着她的追随者们创建了潮汐瞭望。 他便看着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信仰,将青春和智慧当作养料,浇灌着不知餍足的求知的种子。 那是他第一次被郁贤以外的存在触动了。 他忽然意识到,人类想要攀上天空,想要摘取天上的星星,那并不是一种与无知相类似的狂妄。 而是一种突破极限的、前赴后继的、视死如归的勇气。 在那之后,没过多久,郁贤便死于一场被广泛认为是蓄意谋杀的车祸。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,他恍惚了一瞬。 他想,郁贤并没有死。 她是一种虚化的、并不存在的生命形式,只要潮汐瞭望还在,只要那些勇于攀登巅峰、不惧坠落深渊的人们还在,她就永远不会消亡。 可他依然在美好的日子组成的幻象忽然崩塌之刻,感受到了极度的痛苦。 他见不到她了,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见不到了。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,他甚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肆虐着的、疯癫般的破坏欲。 他很想去把那些伤害她的人全都杀光,嚼碎了,吞下去 可他忍住了。 溃散的理智慢慢回归,他照顾着濒临崩溃的图子楠和原露,沉默而麻木地处理后事。 他记得她说过,不要滥用暴力。 不要滥用暴力。 她强调过这一点,对于拥有强大力量的人而言,那是一种不负责,那是兽性占据了高地的恶果。 潮汐瞭望开始遭遇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围追堵截,图子楠和原露都遭受了不小的打击,整个组织只能算是勉力支撑。 于是他站了出来,接过了当初郁贤没能做完的课题,一步一步继续走了下去。 他隐约感觉到,他不该触碰关于感染的禁忌的,这对他而言是一条不归路。 可他依然这么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