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底下敢这般与太子呛声的,怕是只有她一人。 大过年的,他也不与她计较。 看了眼窗外天色,他道:“起床用膳罢。” 明婳应了声好,又唤来天玑天璇伺候她梳洗。 新年新气象,她给两婢也发了一封红包。 两婢开始坚持不肯收,直到坐在榻边看书的太子淡淡投来一眼,算是默许,这才接过:“多谢夫人,夫人新禧吉祥,福寿长康。” 明婳笑吟吟也与她们道了祝福,便去梳妆镜前坐下。 篦发时,她一双眼睛却时不时透过镜子往后瞟。 正月初一天气清,大雪初霁后的明亮天光透过窗棂,斜斜洒在长榻上,也笼在那一袭玉色长袍的男人身上。 相较于穿玄色、紫色、绯色那等庄重浓郁的颜色,明婳更喜欢看裴琏穿淡雅素色,素色衬得他肤色愈白,眉目间都多添一份清正之气。 譬如眼下,他不过执卷靠在迎枕上,如玉面庞并无多少情绪,一举一动却尽显清雅,宛如雪中白梅成了精,随风送入她的罗帷。 不过男人在床上床下一向是两个样子,这会儿的他像是梅花仙君,可昨日夜里,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。 若她是话本里的穷书生,昨夜怕是要被他吸干了。 胡思乱想间,镜中男人忽的抬眸,朝她这边投来一眼。 明婳呼吸一滞,忙不迭挪开视线,一颗心却砰砰跳得飞快。 他是不是发现她在偷看了? 不不不,她背对着他,他怎会发现。 搭在膝头的细白手指悄悄捏紧,明婳调整着呼吸,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,不能一见到他,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。 哪怕他一大早用金钱腐蚀她,那也不行! 只这一套连招下来,明婳再想寻回这两个月的怨气朝他摆脸色,却也摆不动了—— 或许像哥哥姐姐说的那样,她真的很好哄。 为着应景,明婳今日穿的是一条新裁的红底山茶花的袄子,下着碧荷色襦裙,腰系丝绦,云鬓高挽,明艳又喜庆。 乍一看到她这般鲜鲜艳艳走来,裴琏眉头轻皱,觉着这颜色实在闹心。 待视线落在她莹白脸上,那精致五官恰到好处中和了衣裳的鲜亮,只衬得她愈发富贵明丽,一看便是高门大户娇养出来的娘子。 察觉到他的视线,明婳有些难为情地扯了扯衣摆:“怎么了?” “没什么。” 裴琏敛眸,搁下手中书卷:“用早膳罢。” 说是用早膳并不准确,现下已近午时,于明婳而言,算是早午饭一并用了。 饭厅中,红色雕漆云龙长桌上摆着一桌子丰盛佳肴,还有年节必备的屠苏酒与春盘。 见这满满一桌菜,明婳惊讶:“这么多,我们俩吃得下吗?” “就当补上昨日的年夜饭。” 裴琏掀袍坐下,看向明婳:“睡了整个上午,这会儿应当饿了?” 明婳讪讪点头: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