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了这些年的杀手,不是没见过人求饶,但像这般姝丽动人的美人儿,的确叫她生出一丝不忍毁坏的恻隐之心。 不过也就一瞬,她冷下脸:“你乃陇西谢氏女,死在我手下也不算冤。” 明婳此刻已是极度惊恐的状态,一时也不解她这话的意思。 这期间,席上的婢子已给位置靠前的几位官员满上酒水。 裴琏似是嫌她手脚慢,沉眸扫过场上其余诸人:“你们自行斟酒。” 在场众人也不敢违逆,哆哆嗦嗦地走回各自的席位,提壶斟酒。 “殿下怎能如此!” 屋内陡然响起一道不同的声音,场上众人惊愕不已,齐齐循声看去。 便见坐在后排的魏明舟紧紧攥着手中酒杯,年轻儿郎一张黧黑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,他站起身,明明是惧怕的,但还是愤怒地看向上座的太子:“太子妃乃是您的结发妻子,虽说嫁给您尚且不足一年,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,您怎能就这般轻易地舍弃她的性命?此举未免太过无情!” 裴琏执杯的长指拢紧,轻眯的凤眸间似有冷戾浮沉,“孤无情?” “殿下…殿下息怒! 臣这外甥年少气盛,口无遮拦,还请殿下莫要与此等蒙昧小儿计较!” 侯勇忙不迭跪地叩首,又黑着一张脸,扭头重重呵斥魏明舟:“你这无知竖子,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殿下面前大放厥词,还不速速跪下认罪!” 魏明舟分明看到了舅父愤怒目光中夹杂的深切担忧,他也知道席上这么多官员命妇,轮不到他这个无品无级的纨绔说话。 可是太子妃就这样被刺客劫持了,命悬一线—— 她的夫君要大义而舍弃她,在场也无一人为她发声。 撇开那份年少慕艾的情愫,她也曾帮过他。 那日在长安西市,他亦是这般,明明周围那么多的看客,却是孤掌难鸣,无一人为他叫一声不平。 不该是这样的。 她这样好的小娘子,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。 她,何其无辜! 魏明舟看向那被长剑逼到小脸煞白的小娘子,心下愈发坚定,他上前一步,朝阿什兰道:“我乃大渊靖远侯之子,你若定要拉个垫背的,我愿以命换命,求你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,放过太子妃,以我为质吧。” 此话一出,殿内众人皆惊愕变色。 有识得魏明舟身份的,不禁纳闷,侯总兵的外甥与这太子妃是何交情,竟愿以命换命? 侯勇夫妇也都愕然不已,面面相觑,难以理解。 裴琏面色骤沉,视线扫过魏明舟那张慷慨赴死的脸,再落向一旁的明婳。 她显然也惊住了,那双噙着泪光的乌眸直直看向魏明舟。 一时间,那两人四目相对,相顾无言,就好似话本里被狠心王母生生拆散的有情人。 有情人? 裴琏心底发出一声冷嗤,狭眸间涌动的冷意也凝成一股杀气。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多事之徒,早该活宰了才是。 也不等他开口,阿什兰拧眉拒绝:“区区侯爵之子,你的命哪有当朝太子妃值钱?何况她出自谢氏,乃肃王爱女。” 若是肃王知道他的爱女就这样惨死异乡,哪怕面上不表露,心底定然是有怨气的。 一旦皇室与谢氏生出嫌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