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着压力,她在某个上午出城。 问遍治所、徒然地求助城人之后,她决定出去看一看。 一场冒险。 很久没有这样,无人的建筑,行道树,树间偶然有脸,身后时时有追逐。 文鸢心动,以为回到了熟悉的生活。 她快步走着,及时隐藏自己,什么时候进入道河旁的小亭都不知道。 往常这里是关津,查路符的地方,如今荒废,只有豫靖侯从省中带来的先马走充当过所官。 文鸢去见他,在他面前喘气,逐渐冷静,见他打量自己,脸一下子红了,才想起自己的处境。 “小儿?” 她拘谨地问,换来这位小家臣的否认:“行人都没有,毋说小儿,军官也没抓到过小儿,他们抓得都是什么人呀!” 他很有话要说。 文鸢听了一会儿界地上的新鲜事,困于班容的去向,就要回去,被先马走喊住:“给我看看你的手。” 他看过她十指,突然捉住她手腕:“你要走,是要向前,还是往后?” 往后是西平道,向前则是道河出源的山地,山地再向前,就是平原,文鸢伤着心,生着病,从平原来,试着忘记那里的一切。 “往后。” 她这样说,摆脱先马走的纠缠。 然而站在亭外,她又惴悸:都怪先马走,说动她的心,现在没有人限制她,她可以向前逃。 蝉叫。 文鸢出汗。 天晚了,决定要快。 班夫人的脸先浮现,然而人俱有的心声随即响起:“大可以将傻女人留在西平道。 你不是救人于苦难的人,不用保护她。 为了活命,你应逃向你的家,离开束缚你的人。 你在灵飞行宫时罔顾多少人命,现在却不如以前。” 越听越觉得有理,文鸢甚至迈步,忽然有风动,呜咽声类似父王,让她一口咬破嘴唇。 她立刻转身,与一男子相遇。 心虚而焦虑的中年男子,高声大叫:“不是我,你找你的!” 两人同时摔倒,男子撞上路石,伤了腿,文鸢则被野草划破手掌,双方都惊惧。 先马走探头,很稀奇地看。 男子如同受辱,跛着腿跑开了,文鸢也捂住手心,沿道河走远。 能见西平道治所的近处,她拣块地方坐下。 道河荡漾,河里的杜梨荡漾,丛林影下影,有一个少年女子正在哭泣。 文鸢起初以为是自己,心里一酸,流一两滴泪,拭泪时才发现不是。 她抬头,道河对岸的女子也抬头。 满身是草的小女子,不绾发,有饥色,未清洗的涕泗,很不体面,只有目光坦荡荡的。 在这样的同龄女子面前,文鸢最缺少大方,当下忸忸怩怩,开不了口,还是人家从对岸问她:“你哭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