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片旱砂地白天能热得人一魂出窍,二魂升天,像在火堆里翻面烤。 虎妮踩着日头到山半腰的点到的,砂田里的热气直扑人脸上,蔓蔓跳脚,她喊,“烫,脚要焦了。” 虎妮一把抄起她放在板车上,而姜青禾环顾着这片砂田。 沾着黄灰的绿皮西瓜窝在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上,甚至都见不到下头的土壤。 偏偏西瓜长得又圆又长,也没见缩水太多,属实罕见。 “虎妮,来看瓜呐,” 晒得黑瘦的瓜把式从旁边窄小的窝棚里出来,带着顶草帽,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缠腰子。 虎妮喊道:“对咧三舅,带俺姐和孩子上恁这打秋风来哩。” 她让小草喊:“三舅爷” ,小草细声细气的喊了句。 虎妮半点不客气,“恁给俺们弄的哈蟆眼尝尝呗。” 又冲姜青禾说:“这是俺亲三舅,可着吃。” 三舅又笑又恼,“你这憨丫头。” 他从砂田里的干瓜秧圈里,挑出个褐黑皮的西瓜。 虎妮瞅到说:“俺舅这回出血本了。” 寻常点的瓜底下就垫几块石头,那些一看就水灵,能卖上好价钱的瓜,都得做几个干瓜秧圈给围起来,不叫风给吹跑了。 三舅抱着个大瓜回来,本来想一拳砸开的,想想还是摸了把刀出来,擦了下几刀切开。 坏瓤、中间糠心都没有,西瓜皮薄个头大,果肉红彤彤的,脆生生的,熟透的瓜才是沙瓤。 三叔切了两大块递给蔓蔓和小草,他憨憨笑着,“娃吃,保甜。” 姜青禾都有点忘记,在酷夏吹着凉风,炫半个冰西瓜是什么感受了。 这里也是酷夏,但没有凉风,穿田而过的风都带着热气,连西瓜也是温的。 蔓蔓埋头啃了一大口,甜脆的果肉进了嘴,汁水充盈在舌尖,她嘴唇旁边还沾着籽粒,好奇问道:“哪里有哈蟆,是吃了要说呱呱话吗?” 三舅大笑,“诺,在这哩。” 他指指瓜瓤上的籽粒,红褐色,两边都还有个小黑点,可不就像哈蟆那双眼,叫癞呱子眼就不好听,镇里人嫌俗。 就把这瓜叫哈蟆眼,别听名字难听了些,可这是瓜里最甜,最脆的,沙瓤抿着也不逊色。 还有白瓤的瓜,叫雪里红,也是照里头的籽取名,籽是红色的,长在白瓤上可不就雪中一点红。 三舅讲起这些头头是道,“俺还吃过镇里的黑将军,那皮是花白的,籽特黑,也甜得紧,就是太沙了。” “也有那黑皮的,名却叫白娘子。 咋的,那籽是白的,可惜俺这地里种不出来,都外来的瓜种,挑地得很。” 伺候这点瓜可磨人了,得日夜守在瓜田里,夜里困得没法子就熬一砂壶罐罐茶,炕几片馍馍吃。 蠓子咬得人睡不成觉,还能听见野狼沟那群绿眼狼的嚎叫声。